湖北竹山的喪葬習俗(2)
旻騫
接下來就是給遠親近友送信,講明出殯的日子。于是,該悼唁的就準備悼唁的行程和物品。于是,孝子們就要戴起“孝”(布)來,準備接待悼唁人客。孝布的佩帶也很有尺寸的講究:亡者嫡親子女(包括媳、婿)的孝布長度與棺材大體一般長短,即六尺;若有“干兒”“干女”,也同嫡親子女一樣對待,戴六尺:子侄輩份的戴五尺;嫡親孫子輩分戴四尺;姑舅老表和一般親戚戴三尺;凡是前來悼唁的,來送了禮物的,都要扯給孝布,算是孝家給與的回贈品。忘記給誰了,都會多心;孝子還得賠不是才行。
現(xiàn)代則有所變化,白孝布發(fā)放的范圍僅在嫡親圈內(nèi),其他人等只配給黑色袖章——五寸黑紗比三尺白布省錢不是?。當然能來領取三尺白孝布和五寸黑紗的人,也不是空手而來,講文雅的有送孝帳、挽聯(lián)的,講實在的是給活人送銀錢的,更為普遍的是給亡者送來了火紙;一般鄉(xiāng)里鄰居送一藍豆腐一筐蘿卜和豆芽也算是趕了人情?,F(xiàn)在則很實惠,五十元或百元現(xiàn)金不等外帶一只花圈。出嫁了的姑娘和女兒則是送靈屋、供饗饃。還嫌意思沒有盡到,也可以加送紙馬、紙轎等。而現(xiàn)在紙摩托、紙轎車都有了,也是隨著時代的發(fā)展而進化著。至親、家門送禮,一般是相互邀約,結(jié)隊而去,鑼鼓喇叭相隨。
孝家聞有鑼鼓響,鞭炮鳴,則也迅速催動鑼鼓喇叭,鳴炮相迎。。靈堂的一側(cè),支有一賬桌,專門做受禮登記。登記表格比較明細,有姓名、序號、禮品名目、規(guī)格、數(shù)量、價值、備注等。禮簿的作用有:可以查看都是誰到了,誰該到的卻沒有到,沒有預計到的卻到了——一是可以按照名單請客,防止到了的人,孝家忘記了答謝。而沒有到的,卻去請吃,就會鬧出尷尬。二是日后他人有事情的時候,要還情分,有基數(shù)可以參照。
在農(nóng)村,也有不送禮,卻去孝家白吃的,叫做吃“偎飯”——誰都可以偎來吃。至今還有很多鄉(xiāng)村沒有改變這種趁人服喪白吃賴吃的習俗。
亡者下榻以后,孝家一般都要請鄉(xiāng)里或者是街面上會來事的明白人前來當“督官”,督官既象喪葬理事會的會長,也象內(nèi)務外交的總理,更象特殊的總司令。有說道,督官督官,樣樣都管--------挑水劈柴、擇菜燒鍋、上煙遞茶、早飯中餐、打尖消夜、上香燒紙、如時哭靈、鬧夜開唱、法事餞亡(做祭菜碗給亡者餞行)、掘穴打井(挖埋葬死人的土坑)按時出殯…….
在停放靈柩的既定日子里,每天晚上都要鬧夜——就是唱夜鑼鼓歌,打發(fā)難耐的長夜。期間,道士除了做法事以外,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,就是問給亡者準備相見陰間親人的禮品。先問訊先新亡者而去陰間的有哪些人,與新亡者都是些什么關系,怎樣稱呼,一一用筆記下,造上名冊,再決定送禮的范圍,是只送直系親屬,還是旁系、表親都送?每一位死者送多少?這就由活著的當家人定。
一旦敲定亡者去陰間送見面禮的范圍和規(guī)格,就安排人給道士先生打幫手包“包袱”——用一沓火紙對折如半塊磚頭摸樣,然后蒙上皮紙封皮,寫上受禮者的姓名與稱呼。給死人送包袱的多少,發(fā)放范圍的大小,也是由家庭經(jīng)濟條件決定的,或者是看親友們送來了多少火紙而定的。當然,包得再多的包袱,也還是挑上山坡墳地(改口說“營”地說墳犯忌),堆起來燒掉了——給死人送去了。
出殯的時間一般是在寅時和卯時(早晨五點至七點)天不大亮之時。有很多程序:在鑼鼓的敲打和喇叭的烏拉聲中,由八名壯漢捧著靈柩出門,孝子騎上棺材正中脊,懷里捧著熱飯甑轉(zhuǎn)三圈;先朝自己嘴里抓一把米飯,再抓起米飯前三后四左西右東的盡力朝最大范圍拋撒——此謂“壓喪飯”,意思是送走了亡者以后更有飯吃,壓喪飯灑落之處都有飯吃。
壓喪飯撒畢,架板凳,棺材落馬,(竹山西區(qū))上龍杠(城關)上夾杠,攀連喪繩,便于抗抬靈柩。擺放花圈、孝帳、和紙做的車馬傘轎等物,安排持拿這些物品的人員。一陣響亮的“起身(編)炮”的炸響中,正式出喪(所以給活人送行不放鞭炮),亡者的親屬要在棺材前面狠命的朝轉(zhuǎn)攔三次,叫做“攔財”,一是表示舍不得親人離去,二是把財氣攔進了屋里。
送葬的人不在靈柩后面送,卻是走在抬喪的前面,叫做壓喪-------有意識的慢慢地行走慢慢地晃蕩,壓得抬杠的人咧嘴仄牙肩膀發(fā)麻火性起,才一聲吆喝沖上前去,亡者的親屬才由壓喪變成送葬。
送葬的進程中,見人敬煙,鞭炮不斷。對孝家友好的和有一定關系的,對靈柩的過往也鳴炮相送,表示禮節(jié);更有關系至親的,擺放有“接路桌”迎接——接路桌上有水果、點心、蠟燭、火紙等祭奠物品;靈柩得落馬停下受祭--------體現(xiàn)了亡者的風光,孝家的體面。孝子對此也有現(xiàn)停當?shù)拇鹬x,贈送擺桌者(價質(zhì)不貴的)的一條香煙,一條手巾;然后繼續(xù)前行。
對一般的鳴炮者,孝子們要作揖打跪致謝。終于到了“營”(墳)地,打井(挖坑)的人留下了最后三鋤頭土,由孝(長)子跳下坑去挖起,然后道士先生宣布“落置”,卸龍杠,朝井里落棺材,由道士先生“吊線”,用一只眼睛瞄過棺材的脊梁所對準的山頭;送葬的親屬長跪坑前,道士先生提著斗,嘴里念念有詞,用手抓起斗中的綠豆、白米、饅頭塊、銀錢朝人眾拋灑——誰接的多,誰就歡喜,可以辟邪壓災。
道士斗中物品拋灑光了就開始壅土、壘墳頭。壅土是外人干的,親屬則一律彈簧般彈跳而起,朝著回家的路竟跑,誰最先進門抓起了鍋里的米飯吃一口誰就最有福氣,誰就從此有飯吃??磥砻褚允碁樘斓脑挷诲e,喪事中,多次體現(xiàn)了吃飯這第一件大事。再接下來的事情,就是請送了禮品的親朋鄰居,大吃大喝起來。
而緬懷死者的活動還有燒“七期”,就是以死亡之日計算,每一個七天去新墳上祭奠一次,祭奠了七七四十九天,再緬懷亡人之期就是周年和清明節(jié)和大年除夕的傍晚時節(jié)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