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俗諺說解(6)
冰冰郎
好天不出門,等到雨淋頭
語意:時不我待。奉勸人們要及時把握眼前機會,切莫錯失良機。
我們的思想、行為以及一切,都取決于天時地利人和等環(huán)境因素。時間對于任何人都絕對公平,既不可等待,也不可挽留。
時不我待,只要時機出現(xiàn)就務必抓緊,為我所用。所謂“日月逝矣,歲不我與”(《論語·陽貨》),歲月匆匆而逝,如行云,如流水,一去不可復返。
成書于明代中葉的《增廣賢文》有曰:“晴天不肯去,只待雨淋頭。”客家人則說:“好天不出門,只待雨淋頭?!?/p>
盡管“在家千般好,出門萬事難”,志在四方的客家人卻總是多出門在外。為求一路順風,事事順意,出門之前總是要看看皇歷,又或者卜卦一番,測一測八字,因而滋生了許多具有客家特色的出行禁忌。
如果烏鴉在門前屋后鳴叫,則預報兇事可能來臨,此時不利出門。遇到烏鴉叫,要連聲“呸,呸,呸”地吐口水,并且說“好事來,歹事去”、“好事來來往往,歹事遠走他方”,以求逢兇化吉。又忌出門看見蛇相交配,俗信認為如果遇到則要遭三年之窮。
贛南客家出行遠門,一定要避開帶“三”這個數(shù)字的日子,俗云:“初三、十三、二十三,外面有錢莫去貪。”大年初三為“窮鬼日”,人人不外出,不宴請。這天要把初一以來清掃積存的垃圾送至野外,焚香三柱而后把垃圾燒毀,俗稱“送窮鬼”出門。又凡是初一、十五不探親,不看望病人。外出做客,有“七不去,八不歸”之說。因為客家傳統(tǒng)文化有“七生八死”、“七衰八敗”的數(shù)字禁忌。驚蟄至春社之間和農歷六月最后一天至七月十四日,忌走親戚,因有給已故人“攔社”、“懸衣”之嫌。
出門忌碰見孕婦??图遗f觀念認為孕婦不潔,因此,出門趕考、做生意或遠行、新娘出嫁等等,出家門時都忌被孕婦看見。上述時機,孕婦一般會主動回避。出門打獵、捕魚等也同樣忌諱碰到孕婦,認為這種事情不吉利,預示著此行將一無所獲,空手而歸。如果偏偏遇到孕婦,則要先回家去重新出門一次,也可到路旁廁所去暫時躲避,待孕婦走遠了,然后才繼續(xù)前行。
尤其是出遠門,臨行之前人們多有盤算,掐準時日時辰,審時度勢之后,則不管風霜雨雪,都照樣出門不誤。“時不我待”、“時不再來”之類的世俗智慧,到底還是深刻影響著客家的游子們。
然而熱戀之中、新婚時候的青年男女卻纏綿難舍,常有兒女情長而耽擱出門時機的。這也難怪,客家人實在是多情而又浪漫。且看兩段客家山歌、小調,便知道“好天不出門”實為何故了。
《十送郎》(瑞金萬田客家山歌):“(女)一送郎,天井邊,一陣烏云遮暗天,保護龍?zhí)炻浯笥?,留涯郎哥歇夜添,歇到一夜當一年。(男)妹送涯,天井邊,一陣烏云遮暗天,天公唔好落大雨,讓哥出去好賺錢,賺到一萬又一千?!?/p>
《十八相送》(臺灣客家傳統(tǒng)山歌):“(女)送郎送到(個)柵門旁,阿哥走忒妹心酸。三年兩年信來斷,床下目汁好行船。(男)北風吹忒(就)起南風,吹散郎妹各西東。雖然倆人情意重,毋知何時再相逢?!?/p>
順應自然以及周邊環(huán)境,把握好天時地利,良機不僅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,而且必然在你的掌控之中。這種時候,該出手就出手,該出門就出門,切莫懷有明日復明日的心態(tài),以為機會大把,再說再等不遲。果真那樣的話,“等到雨淋頭”不管,還將因為錯失良機而諸多悲切,空手而出,空手而歸。
牛耕田,馬食谷
語意:指不公平的事實。
牛耕田,馬食谷,一個受累,一個享福,事實顯然不公平。
在客家地區(qū),馬非常稀罕,而牛卻遍地都是。作為一個典型的稻作農業(yè)社會,牛是客家人的主要耕種工具。牛耕技術至遲在東漢末年,便已經在全國普及??图胰藢ε5捏w貼、照顧非常細微,有的甚至當家人看待。
十月初一是客家人的“牛生日”(粵北地區(qū)客家以農歷四月初八為“牛王誕”)。人們安排這一天讓牛休息,讓牛像人類一樣過生日,故謂之“牛生日”或“牛年”。是日,家家戶戶舂粉踏粄,為耕牛祝賀生日。一大早,牛主人便拿糯米粉做的“水煮圓”五個,象征五谷豐登,分別用青菜包著,分兩次灌給牛吃,并在牛的額頭,腰背上各貼一塊糯米粄(有的還在牛頭上披掛紅布條),然后親切地說:“牛哥,辛苦了!”農諺云:“十月朝,牛牯滿塅跑”。意即秋收之后,耕??稍诖迩f任意放牧。
歐洲以及中國北方也有使用馬匹進行耕種的,但客家地區(qū)卻絕無僅有。過去,馬一般作為官員、官差、商人、旅客的交通工具,所受待遇非常高,每天精飼料喂養(yǎng),且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。相比之下,牛每日勞作,卻只能享用稻草之類的“粗茶淡飯”。
雖然公平總是相對的,卻是歷代人類的共同理想。